我家已不再養(yǎng)貓。無論先生和兒子多么動心，我都不肯松口，我不想再有那種傷心，那份難過。我家養(yǎng)過好幾次貓，咪咪養(yǎng)的時間最長，大概有五六年。01咪咪是小姑送的。小姑說她那天早上一打開門，就發(fā)現(xiàn)門口蹲了一只白黑相間的小貓，抬著頭對著她喵喵直叫。咦，

我家已不再養(yǎng)貓。無論先生和兒子多么動心，我都不肯松口，我不想再有那種傷心，那份難過。

我家養(yǎng)過好幾次貓，咪咪養(yǎng)的時間最長，大概有五六年。

01

咪咪是小姑送的。小姑說她那天早上一打開門，就發(fā)現(xiàn)門口蹲了一只白黑相間的小貓，抬著頭對著她喵喵直叫。咦，這大清早，哪來的小貓啊？小姑樓上樓下地問鄰居有沒有丟失小貓，都說沒有。小姑家房子小，不好養(yǎng)貓，可那只小貓好像認定了她，就是不肯走。小姑家房子小，不好養(yǎng)貓，只好把它送到我家來。小貓很可愛，胖乎乎的小精靈，一雙幽幽的眼睛，好像總含著笑意。兒子逗逗一看見它就喜歡得不得了，學都不去上，要和它玩。我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咪咪。

剛來的時候，咪咪腿腳還不是很穩(wěn)，但已經(jīng)很會淘氣。木地板打了蠟，咪咪從這個房間沖到那個房間，左一滑，右一滑，一路摔，跌倒了馬上起來，再跑再跌。它的頭一下撞到門上，一下撞到桌腿上，還是用力向前沖，逗逗在一旁哈哈大笑。

后來咪咪的膽子更大了，陽臺成了它新的游戲場所。我家在頂樓，陽臺比較大，像一個小院子。咪咪一來，那些花花草草可就遭了秧。它一下?lián)涞交ㄅ枥铮幌卤е鴺渲Υ蚯锴?，一下又把樹根給刨了出來，有時我真想打它幾下，但看見它那活潑可愛的樣子卻又下不了手。

02

貓?zhí)焐鷲鄹蓛?，這是真的。咪咪從小就知道到衛(wèi)生間蹲坑里便便，但我并沒有刻意教過它。哦，也許是因為我在里面給它洗過澡。剛到家里的那天，我看兒子那么喜歡它，抱個沒完，擔心咪咪身上臟，就帶它去洗了個澡。我把它放在蹲坑里，先用噴頭向它身上噴水，它仿佛有點害怕，打了個哆嗦，緊緊地盯著我。我告訴咪咪，說：“我們把身上洗干凈，就可以和哥哥玩咯！”它就好像挺懂了我的話，乖乖地讓我洗。我用洗發(fā)水將咪咪全身抹了一遍，再用溫水沖干凈，最后用吹風機把它的毛發(fā)吹干。咪咪一動不動，讓我擺弄；只是一洗完，它就又開始撒歡了。

都說貓的性格有些古怪，我倒不覺得，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它奇怪。比如我們?nèi)ド习嗳ド蠈W了，它就會跳到電視柜上的擱架上，靜靜地趴在那里一上午一動不動，好像在審視什么；而只要我們中有一人回來，它便愉快地跳下來到門口去迎接你，圍著你的腳喵喵直叫。

咪咪和逗逗的感情最好。每天兒子放學回來，總要和咪咪玩一會兒，打個滾，瘋跑一陣，玩夠了才會去寫作業(yè)。而當逗逗做功課時，咪咪好像知道不能打擾哥哥，它會趴在兒子的大腿上一動不動，等哥哥寫完作業(yè)再陪它玩。逗逗累了，躺在床上，咪咪就趴在他身邊，兩人咕嚕咕嚕地說著話。我問兒子：“貓能聽懂你說話嗎？”逗逗肯定地說：“能！一定能！”

逗逗喜歡抱著咪咪睡覺，它小心的貓頭枕在逗逗的肩膀上，兩只前爪搭在逗逗胸口上，口中還是發(fā)出咕嚕咕嚕念經(jīng)般地聲音，看著兒子開心、幸福的樣子，我的心里很高興。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咪咪長成了大貓咪，慢慢地成為了我們家的一員。

03

咪咪會出去玩了。那么高的樓，真不知它是怎么飛檐走壁到處逛的；有時會出去玩一天一夜，怎么叫都不肯回來，有時又一會兒就回來，嘴上還叼著一塊魚。最夸張的是咪咪叼過一塊好大的目魚回來，真不知它是從哪家鄰居柜子里掏出來的。我真覺得對不起那不知名的鄰居。

有一次咪咪又是兩天沒回來，第三天發(fā)現(xiàn)它在另外一個單元樓四樓人家的雨棚頂上。我們以為它是下不來了，又是用竹竿，又是找水管想幫助它，都差點要去打119找消防員來幫忙。而它默默地趴著，看著我們折騰；忽然伸了個懶腰，輕輕一躍跳上另一家雨棚，蜻蜓點水般地離開了我的視線。待我回到家里，它已經(jīng)端坐在它的寶座：高高的架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唉，真想揍它一頓：把我整的人仰馬翻，它倒是真安逸。

04

過了一段時間，那爺倆受某寶商家的蠱惑，給貓從網(wǎng)上買了貓糧。那貓糧也不知添加了什么東西，整得貓是不吃其他東西，只吃貓糧。魚也好，肉也好，通通不吃，只吃貓糧。貓糧放在冰箱里，只要我一開冰箱，貓就沖過來，纏著我的腳，不給貓糧不罷休。我沒轍了，正好貓糧也方便，省得我天天買魚煮，也就偷懶著得過且過。

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咪咪生病了：它不再出去瞎逛，也不再活蹦亂跳，開始無精打采，整天趴在沙發(fā)底下，一點精神也沒有。接著出現(xiàn)血尿，后面就一點尿都解不出來了。我?guī)櫸镝t(yī)院。

醫(yī)生說：先導尿，再打針，醫(yī)藥費600元。先生覺得挺貴，我說算了，就當貓是家里的成員吧，600塊錢不多。醫(yī)生說要打麻醉，我不同意。因為當時貓的精神已非常差，我覺得它不會攻擊傷害醫(yī)生；而且，導尿并不需要麻醉。萬一出現(xiàn)意外呢？但醫(yī)生說一定要，說貓的泌尿系統(tǒng)與人不同，不打麻醉怕出現(xiàn)問題等等，我只好同意了。

醫(yī)生打了麻醉，給貓插上了導尿管，尿引了出來。我很高興，只是看著貓依然昏迷不醒，有些擔心。醫(yī)生讓我放心，他說讓貓在他的診所觀察一天，第二天我們再去接它。我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下午，我剛上班，老公就打電話來，說貓不行了。我一下子蒙了，醫(yī)生不是叫我放心嗎？不是說沒事嗎？怎么會不行！再仔細一問，大概是麻醉意外，貓在中午出現(xiàn)躁動、繼而呼吸困難，剛剛停止了呼吸。我?guī)缀跏且宦房拗苋櫸镌\所。

我一沖進診所，就看見我的咪咪躺在治療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它眼睛半睜半閉著，嘴巴也半張著，露出幾個獠牙，有點猙獰。我抱著它痛哭：咪咪在我家里已將近5年，我早已將它當成家里的一員，我真的很傷心難過。

轉過身來，我開始一邊哭，一邊對醫(yī)生嚷：“不是說沒事嗎？我說不要打麻醉，你就是要打；現(xiàn)在好了吧，把我的貓治沒了，怎么辦？”醫(yī)生連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等等。但我連連追問：“貓死了，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當時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變成了自己平時最討厭的那種人，一個勁地盯著醫(yī)生罵，好像忘了貓死了這件事情。醫(yī)生說：“我盡力給貓治療，這個實在是意外，我也不想這樣。要么我把醫(yī)藥費退給你。”“不行，我要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我一下子變得歇斯底里，對著醫(yī)生大喊大叫。老公忙把我拉到一旁。

“你真的要醫(yī)生賠償嗎？你自己也是醫(yī)務人員，你會愿意出現(xiàn)意外嗎？”老公說。

我說：“這不一樣，我提醒了他不要打麻醉，現(xiàn)在出現(xiàn)意外，就是醫(yī)療費事故！他必須賠償！”

“人家不是已經(jīng)說了退醫(yī)藥費嗎？”老公說。

“這點錢有什么用！我的貓沒了！”我又大喊。

“是啊，你知道貓沒了，錢也沒有用，那為什么你還要別人賠償？”老公又說：“你說現(xiàn)在大家都不愿意學醫(yī)，說收入低風險還大。那獸醫(yī)不是一樣的嗎？如果大家都不理解，以后更沒有人愿意學獸醫(yī)?！?/p>

我沉默了。我想起了醫(yī)院的那些醫(yī)鬧，那些讓我恨的直咬牙的人。我不愿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

05

我把咪咪帶回了家，讓兒子放學后看一眼。兒子進門，看著貓，抱著貓，眼睛里噙滿了淚水，一聲不吭。這是他第一次經(jīng)歷生離死別，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咪咪，小小男子漢，也許就從這一天開始長大了。

我們把貓裝進它平時住的那個貓屋，在河邊找了一棵大樹；我們在樹下挖了個坑，埋葬了咪咪。那是一顆合歡樹，春天的時候會開很美很美的合歡花，落英繽紛。我想咪咪在這里長眠一定會高興的。

咪咪就這樣離開了我們，好像它就是來陪逗逗長大的：逗逗大了，它走了。

我很心痛。時隔多年，我聞到曾經(jīng)給貓洗澡洗發(fā)水的味道還會想起它；我也無法描述貓并重時的痛苦：它站不起來，幽怨地看著我，無力的呻吟著。我與咪咪的溝通，太深沉，我難以回首。

從那以后，我不再養(yǎng)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