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王杰已經(jīng)58歲了。漸漸淪為了路人，已經(jīng)很少有人記得這位上世紀九十年代臺灣最佳歌手。在那個唱片賣出五萬張就要開宴慶祝的年代，他一張專輯賣了1800萬；幾乎沒有歌手敢和他同時期發(fā)唱片；每場演唱會聽眾爆滿，一票難求；四大天王聯(lián)合起來也蓋不住

今年，王杰已經(jīng)58歲了。漸漸淪為了路人，已經(jīng)很少有人記得這位上世紀九十年代臺灣最佳歌手。

在那個唱片賣出五萬張就要開宴慶祝的年代，他一張專輯賣了1800萬；幾乎沒有歌手敢和他同時期發(fā)唱片；每場演唱會聽眾爆滿，一票難求；四大天王聯(lián)合起來也蓋不住他的風頭。

他像一顆轉(zhuǎn)瞬即逝的盛世煙火，樂壇的夜空曾因為他的出現(xiàn)絢爛一時，也因為他的離開，愈顯落寞。

一直被拋棄

1962年，王杰出生在香港，父母均是邵氏電影公司著名演員，家里孩子四個，王杰排行老三。

他從小就在片場長大，作為童星參演過《鬼太監(jiān)》《洪熙官》《鬼馬小天使》等多部電影。小時候的他靈氣逼人又調(diào)皮貪玩，8歲就偷騎大人的摩托車。

12歲那年，父母離婚。母親帶著其他三個孩子遠赴臺灣，父親索性將他丟進寄宿制學校不聞不問，甚至連學費都不曾繳納。

王杰上學期間，不得不打工養(yǎng)活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是唯獨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也不明白為什么父親這么嫌棄他？

他的性格漸漸自閉，被雙親遺棄的童年陰影始終籠罩著他。他在學校非常孤僻，沒有朋友也沒有老師喜歡他。

有一次，學校舉辦了和孤兒院的聯(lián)誼活動。他躲在角落大哭，“原來我是個雙親健在的孤兒”，當晚回到宿舍，在被窩里寫下人生第一首歌《娃娃在哭了》：

“娃娃在哭呀 媽媽不在旁

娃娃到處尋找 找也找不到

我的媽媽悄悄走了

為何把我留下”

第二年，渴求母愛的他再次含淚寫下《媽媽帶我走》；

也許你不在意聽我對你說愛你

雖然你不能長期陪伴在我左右

可知你在我心中從來不曾消失過

可愿聽我述說你是我最愛的

媽媽我好想你。

關(guān)愛，始終是王杰可望不可得的東西。

14歲這年，他在舞會上認識了一個患有小兒麻痹的女孩。頓時產(chǎn)生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漸漸地，兩人互生情愫。這是王杰的初戀，她的昵稱叫安妮。

好景不長，安妮放暑假期間，出了車禍意外離世。

悲痛欲絕的王杰寫下《安妮》：

“長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無限痛苦呼喚你

安妮 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 我無法忘記你

安妮 我用生命呼喚你”

這首歌聽哭了很多人，許多年后，已經(jīng)飽經(jīng)風霜的王杰，唱這首歌時，依舊數(shù)度哽咽。

17歲從學校畢業(yè)，父親依舊對他不聞不問。渴求母愛的王杰收拾好行李，來到臺灣投奔母親。

一天夜晚，他看到幾個小混混在欺負一個女孩，就挺身而出救下了女孩。這個女孩后來成為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兩人結(jié)婚時王杰十九歲，女孩只有十五歲。

但這個有著童話般開始的愛情故事，卻又沒能有童話般的結(jié)局。次年，兩人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為了養(yǎng)活母女，一沒技術(shù)二沒資歷的王杰選擇去當兵，將母女托付給母親照顧。

當王杰兵役結(jié)束，回到家中時。只看到衣衫襤褸的女兒。一再追問之下，母親才支支吾吾的道出了女孩的下落：為了維持生計，母親經(jīng)常帶著醉醺醺的男人們回家，讓女孩當舞女取悅眾人。不堪其辱的女孩離家出走了。

這就是王杰的前半生，一直，一直被拋棄。

要給女兒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深感歉疚的王杰痛不欲生，多年后，已經(jīng)功成名就的他曾多次尋找女孩的下落，等來的只有冷冰冰的回信：你我此生永不相見。

那時候，王杰時常盯著女兒的臉，想拼湊出女孩的模樣。

但時光的力量太強大了，能輕易的抹除一切痕跡，愛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項。

王杰抱著女兒離開了母親。他用僅有的錢，租下了一間簡陋逼仄的房間，隔音效果很差，隔壁又住了個精神有問題的老女人。

每天晚上都會砸墻，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女兒嚇得玩哇大哭。王杰只能把女兒緊緊摟在懷里，捂住她的耳朵安撫她。

那時候起，他就發(fā)誓：一定要給女兒買一間大房子。

為了養(yǎng)活女兒，他一天打四份工。做過計程車司機、服務(wù)員、酒吧駐唱歌手、摩托車雜技演員、保安、油漆工······一天只能睡兩個小時，每天一睜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哪兒掙錢。

女兒漸漸長大，非常懂事。

她沒有玩具也沒有朋友，每天跟在王杰后面全臺灣奔波。王杰唱歌的時候，她就在臺下瞪大眼睛，崇拜又快樂地看著父親；王杰在片場演雜技的時候，她就抱著膝蓋乖乖坐在規(guī)定的地方，哪兒也不去。

女兒從來沒和王杰提出什么要求，有一次，王杰兜里的錢只夠買一碗面加一顆鹵蛋。王杰把面一分為二，大份給女兒他吃小的。

女兒把鹵蛋撥到他碗里，說：爸爸我們一人一半吧，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你先吃。

旁觀的面攤老板都忍不住淚崩。

最窮的時候，王杰兜里一分錢也沒有了，也很多天沒吃飯，全靠咖啡頂著。女兒餓得面黃肌瘦。

他帶女兒去了一家餐廳，點了一桌吃的，看著女兒吃完，然后支開了她。趁店員不注意，奪路而逃。

一直跑了幾條街，才甩來店員。全身大汗淋漓，眼淚也不住地往下流。

后來他帶著錢去那條街，發(fā)現(xiàn)人家已經(jīng)搬走了，再也沒辦法彌補了。

當晚，女兒發(fā)高燒生了一場大病。

王杰去找朋友借錢，朋友不耐煩地把兩百臺幣扔在地上，讓他撿。王杰捏緊拳頭，想殺人的心都有。但一想到女兒，什么屈辱都忍下來了。

生活跌到了谷底，終于觸底反彈。

音樂制作人李宗盛有一次路過酒吧，意外發(fā)現(xiàn)了他嗓音條件很好，簽下了他。

第一張專輯《一場游戲一場夢》販售之前，同事們問他，感覺能賣多少張？

他說：三十萬張吧。

同事們哄堂大笑，別說三十萬張，就是三萬張都很難賣出去。

結(jié)果，《一場游戲一場夢》兩周破六十萬，后來全亞洲銷量1800萬。王杰一下子火了。

李宗盛給了他一筆定金，他用塑料袋裹了一層又一層綁在手上，帶著女兒去吃最好的牛排。

女兒見牛排要八百塊，十分不忍心。說服他去買了九十塊的牛排，一大一小吃得滿嘴都是，分外開心。

好日子好像要來了？

紅遍亞洲還是一無所有

王杰最火的時候，包攬幾乎所有音樂節(jié)的獎項。四大天王聯(lián)手的人氣都比不上他，小虎隊更是如此。

他一下子很有錢，買下了一棟七層樓高的大廈做房子，自己的房間就有三層高。隔壁再也沒有神經(jīng)質(zhì)的怪女人，女兒也不用陪著他流落街頭。

多年的苦難磨練了他內(nèi)向不善言辭的性格，舞臺上又唱又跳，私底下卻經(jīng)常一言不發(fā)。

光彩奪目的成就背后是鋪天蓋地的壓力。

他得了厭食癥，身體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最輕的時候89磅（80斤），他不得不穿著寬松的衣服遮蓋瘦骨嶙峋的身體。

持續(xù)的抑郁，也讓他對話筒產(chǎn)生了恐懼感。

每次進錄音棚，一定要燈光師關(guān)掉所有的燈，一絲一毫的光亮都不能有。只有置身黑暗，他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后來，醫(yī)生告訴他：你再這樣工作下去，會死的。

他停了一段時間，飛去加拿大治療。醫(yī)生讓他買游艇，然后站在上面開。因為海浪的阻力可以很好的訓練他的腿力；每天吃嬰兒的輔食，牛肉和雞蛋打成糊糊，一點一點逼著自己吃下去。

等他治療得差不多，回到香港后，還是覺得分外寂寞，壓力依舊讓他夜夜難眠。

不過，錢也讓他收獲了很多東西。

一向?qū)λ宦劜粏柕母赣H，在他的一場演唱會上，包好了餃子，表演了一場父子情深；向來不待見她的母親，也接管了他所有的房產(chǎn)；每天，他的身邊都圍著數(shù)不清的朋友，“請”他吃飯，然后讓他結(jié)賬。

1993年四月，他和模特莫綺雯結(jié)婚，轟動一時。

參加婚禮的不僅巨星云集，就連政壇要員也跑過來向他表示祝賀。

這是他一生中難得的溫情時光。

他在《回家》中有一段這樣的歌詞：

我不在乎有沒有夢里的天堂握在手中的票根是我唯一的方向

回家的感覺就在那不遠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著童年的夢想走過的世界不管多遼闊心中的思念還是相同的地方。

夢寐以求的親情和愛情都有了，莫綺雯還為他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但是好景不長，爛賭的母親輸光了他的房產(chǎn)；存心要搞垮他的媒體大肆編纂他賭博、酗酒、暴力的新聞；莫綺雯和他離婚，帶走了他大半資產(chǎn)和五歲的兒子。還規(guī)定他要和兒子保持至少五百尺的距離。

他沒有撫養(yǎng)權(quán)，沒有探視權(quán)，每年還要支付五百萬的費用。

離婚后，思念兒子的王杰曾跑到兒子的學校，等兒子放學。但兒子并沒有認出他，只當他是一個奇怪的陌生人，與之擦肩而過。

心傷難盡的他回到家中，寫下《我老了你還會不會愛我》：

我像是個亡命之徒

每個人都害怕我

當你變得比我強壯

會不會記得父親是我

也許我 會在你記憶中沉沒

你還記不記得父親是我。

被命運短暫的寵幸之后，又被迅速拋棄。

1999年，他簽約英皇發(fā)布了兩首新歌《傷心1999》和《GIVING》，這兩首歌是他最后的輝煌。

后來，他被人投毒，嗓子被毀。即使每天練習如何用肌肉發(fā)聲，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狀態(tài)。

口碑和聲名斷崖式下跌。

身邊的所謂的朋友們做鳥獸散。剛開始，依舊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但當他連說三遍“我已經(jīng)沒錢了”，那些女孩也迅速消失了。

10年的時候，他參加一檔訪談節(jié)目，頗有些感慨地說：第二任妻子帶給了我一種恐懼感，我不知道人們接近我，是不是全部為了錢。

笑了笑，又自嘲的說：“我腦門上是不是寫了兩個字‘賬房’？我不應(yīng)該叫王杰，應(yīng)該叫王結(jié)，結(jié)賬的結(jié)?！?/p>

18年，他發(fā)布了最后一張音樂專輯《我知道我是一名過氣的歌手》后宣布永久退出樂壇。

“我知道我是一個已經(jīng)過氣的歌手

知道我寫的歌你不再聽之后

我想了很多藉口給自己一個解脫

縱然有很多詛咒

也只能接受”

晚年的他頗為潦倒，獨自撫養(yǎng)女兒長大，一如很多年前。他經(jīng)常失眠，胡子拉碴。

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某個夜晚，想起他站在舞臺上光芒萬丈的那些年。

說起來，王杰的人生頗為不易，就像他的第一張專輯《一場游戲一場夢》。

經(jīng)歷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終于大徹大悟。

現(xiàn)在夢醒了，但曾經(jīng)奮不顧身置身其中的深情，找誰償還？

文章作者 李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