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商家聲討美團外賣平臺傭金太高，部分騎手也正面臨著降傭……錢到底誰賺去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迫使不少行業(yè)按下了暫停鍵，停滯的背后讓無數(shù)商家陷入焦慮。餐飲是疫情期間受沖擊最大的一個行業(yè)，不少餐飲店只能靠外賣平臺做最后的掙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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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商家聲討美團外賣平臺傭金太高，部分騎手也正面臨著降傭……錢到底誰賺去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迫使不少行業(yè)按下了暫停鍵，停滯的背后讓無數(shù)商家陷入焦慮。餐飲是疫情期間受沖擊最大的一個行業(yè)，不少餐飲店只能靠外賣平臺做最后的掙扎。

然而，外賣平臺“漲傭”讓商家叫苦連天，多地的商戶集體呼吁線上餐飲平臺降低傭金，美團就是其中一個。4月10日，廣東省餐飲服務行業(yè)協(xié)會公開發(fā)布了《廣東餐飲行業(yè)致美團外賣聯(lián)名交涉函》，直指美團外賣涉嫌壟斷、高額傭金、不公平競爭等諸多問題，呼吁美團外賣取消壟斷條款，減免高額傭金，此舉將美團再度置于輿論漩渦。

4月13日中午，美團對此回應稱2019年美團外賣八成以上商戶傭金在10%-20%，傭金收入的八成用來支付騎手工資，其中第四季度外賣平均每單利潤也不到2毛錢，占收入的2%。對于美團的回應，廣東省餐飲服務行業(yè)協(xié)會再次發(fā)出說明，表示美團外賣在回應中公布的某些數(shù)據(jù)并不準確，同時再次呼吁美團取消排他限制，期待美團在4月17日之前給出一個有實質(zhì)意義的回復。

實際上，這已不是第一次有餐飲協(xié)會呼吁外賣平臺減少傭金。此前，山東、重慶、四川等地餐飲協(xié)會發(fā)布的呼吁美團外賣平臺降傭金費的公開信也引起了熱議。

據(jù)了解，部分已入駐美團外賣平臺的商家其傭金高達20%及以上，另外還要承擔一定金額的配送、推廣、活動等費用。商家除了面臨原材料成本、人工工資、房租等固定支出外，外賣平臺的費率過高無疑讓商家們無利可賺、雪上加霜。

美團被指壟斷經(jīng)營 雙平臺傭金更高

“雙平臺沒有補貼，服務費（傭金）扣25個點，起步5元，快無法生存了。”山東青島的秦先生對《消費者報道》說。

疫情之下，不少餐飲店無法開展堂食，只能通過線上的外賣平臺苦苦支撐。然而，面對美團平臺的高傭金，不少商家表示吃不消，秦先生也是在此期間苦苦煎熬的商家之一。他向《消費者報道》透露，傭金費率高只是一方面，還要另外承擔配送費、配送范圍費、夜間服務費、超級會員費?！爱旑櫩驮谝归g下單支付22.5元時，扣除服務費、配送費、超級會員費、配送圈費和夜間服務費，最低到手9.2元，專送的話到手8.7元。一個訂單需扣了10-15元左右。”

據(jù)央視財經(jīng)的報道，一般餐飲業(yè)的毛利率在30%至40%之間，美團的傭金費率上漲到商家營業(yè)額的21%，甚至更高。如果按毛利率是30%來計算，那就是每賣100塊，就賺30塊，要給美團21塊，剩下9塊，美團抽掉了商家利潤的70%；如果按毛利率是40%來計算，美團抽掉了商家利潤的52.5%。總體來說，美團抽掉了商家一半以上的利潤。

為了維持經(jīng)營，不少商家只能上調(diào)外賣菜品價格。據(jù)了解，不少消費者反映近期的外賣價格明顯變高了，表示快吃不起外賣。秦先生告訴《消費者報道》，“不上漲就賠錢，賠的多了，堂食賣16元，外賣就要賣21-23元，最后我們商家到手才12元左右。因為還有一個超級會員也要扣費，現(xiàn)在要求商家要開通會員，不開通就沒有單。顧客在平臺用2.5元購買的5元紅包，如果顧客使用面值為6元的升級紅包，商家卻在其中承擔4元，變相是扣商家費用，平臺賺錢?！?strong>這使得不少外賣菜品的價格均高于堂食，最終為此買單的是廣大消費者。

為何美團外賣平臺收取傭金如此之高？高傭金背后是否涉及壟斷？秦先生告訴《消費者報道》，“只要雙平臺就要扣25-28的點，就是必須獨家做美團才扣得少，不讓干其他平臺。”《消費者報道》了解到，廣東省餐飲服務行業(yè)協(xié)會此次公開發(fā)文指責美團，指其涉嫌壟斷經(jīng)營和不正當競爭，并呼吁美團取消獨家合作限制等其他壟斷條款。事實上，這早已不是美團第一次逼獨商家。此前，廣東佛山、四川成都、海南海口等地均上演過“二選一”的戲碼，導致不少商家被迫放棄使用其他外賣平臺。

除此之外，秦先生還告訴本刊，月銷85單的店鋪無故被封了。記者了解到，其店鋪于3月11日被美團風控團隊判定其存在刷單情況，做出了置休處罰。

據(jù)了解，該店從3月1日至11日之間所接獲的外賣訂單平均每日接單50份左右。據(jù)秦先生提供的賬單顯示，該期間日均收入不超于140元。在銷量并不高的情況下，美團風控是如何評定該店存在刷單情況呢？秦先生表示，目前為止仍未收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等待系統(tǒng)自動“解封店鋪”。

對此，《消費者報道》針對美團風控如何判定商家存在刷單行為、傭金上漲等問題向美團致電并發(fā)送采訪函，截至發(fā)稿時間，美團暫無任何回復。

最后，秦先生告訴記者，因費率（傭金）太高，且菜品價格在美團平臺過高無法吸引消費者，無奈之下只能選擇下線店鋪。

除了餐飲行業(yè)之外，酒店與娛樂行業(yè)也深陷窘境。記者通過黑貓投訴廣東站聯(lián)系到廣州某“密室逃脫”的商家張小姐，她向《消費者報道》透露，由于疫情響應國家要求關閉了門店，但準備將店鋪重新在美團上線時發(fā)現(xiàn)之前的訂單業(yè)務無故消失，聯(lián)系美團時被告知重新操作上線需要由原來5%的傭金上調(diào)到7%，理由是合約已過期。

張小姐告訴《消費者報道》，“我覺得很奇怪，系統(tǒng)合約明明寫著2020年7月到期，我們也是響應國家的政策才暫停營業(yè)，美團竟然借機提點數(shù)，這簡直就是趁火打劫發(fā)'國難財'，提高傭金是明顯不合理的?！睆埿〗惚硎荆耙蛞咔槠陂g無法開店導致?lián)p失慘重，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原本開了兩家店，現(xiàn)在可能要關閉一家。之前因為這件事多次投訴卻無法解決，可能由于多地餐飲協(xié)會發(fā)布公開信呼吁美團外賣平臺降傭金費一事，目前店鋪的傭金比例已恢復正常?！?/p>

商家與平臺之間矛盾激化 美團或將再次陷入虧損泥沼

現(xiàn)今，餐飲行業(yè)為了自救，外賣成了不少商家的謀生之路，然而美團傭金費率過高、排他性規(guī)則讓廣大商家難以承受，怨聲載道。

在過去的五年里，美團累計虧損了近200億元。受疫情的影響，剛盈利不到半年的美團或將再次陷入虧損泥沼。餐飲外賣和到店、酒旅業(yè)務以及共享單車等新業(yè)務是美團的三大業(yè)務模塊，餐飲和酒旅業(yè)務營收狀況良好，其中外賣業(yè)務貢獻了超過一半的GMV和營收，但外賣業(yè)務長期虧損，騎手是最大的成本項。加上新業(yè)務的擴張，美團2018年的經(jīng)營虧損達到了110.8億元，比2017年擴大了近兩倍。

直至2019年第二季度，因外賣業(yè)務的盈利，美團才正式扭轉盈虧，迎來首次的盈利。值得注意的是，外賣業(yè)務交易額增長38.9%。而餐飲外賣毛利卻暴增94.2%，提高傭金費率是加速變現(xiàn)的最有效手段。

據(jù)了解，美團創(chuàng)立之初，傭金并不高，有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傭金維持在5%左右。2018年，美團在香港港交所掛牌上市，2018年三季度后，美團外賣的傭金逐漸上漲，從15%漲到18%，有的甚至更高。

部分騎手傭金下降 處罰制度嚴苛

除了商家面對外賣平臺的壟斷和高傭金之舉讓商家不堪重負之外，美團的外賣騎手也成為市場競爭中的犧牲品。據(jù)美團年報顯示，2019年外賣傭金收入為496.5億，其餐飲外賣騎手成本為410.4億，占比達82.7%。2019年有399萬騎手從美團獲得收入，其中，25.7萬人是建檔立卡的貧困人口。

據(jù)了解，美團的外賣騎手并不是美團內(nèi)部的團隊，為了節(jié)約成本，美團平臺將配送業(yè)務分包出去，由第三方外包公司進行招募管理?！断M者報道》在廣州市天河區(qū)隨機采訪了多名美團“專送”騎手，均表示公司沒有為他們繳納五險一金，一專送騎手透露，“每個月會從工資里扣除幾十元的保險費用。”

目前，美團外賣的工種分為“專送”和“眾包”兩種，“專送”受公司管理，要求按時出勤，“眾包”則可以自由選擇工作時間和工作量。北京市京師（鄭州）律師事務所的歐陽一鵬律師認為，依照我國《勞動法》的規(guī)定，如果勞動者事實上已成為企業(yè)、個體經(jīng)濟組織的成員，并為其提供有償勞動，適用勞動法。勞動者只要與企業(yè)存在管理與被管理關系，用人單位向勞動者支付勞動報酬，提供必要的勞動條件的，即便沒有簽訂勞動合同也具有被認定存在事實勞動關系的可能性。美團“專送”員工如果受公司管理，并要求按時上班，保證8小時上班時間，性質(zhì)上“就跟普通白領一樣”就要適用勞動法的規(guī)定，保證勞動者的合法權益，依法應當及時履行為勞動者繳納社會保險的義務，用人單位不得以任何借口和理由拒絕承擔該項法定義務。

“最近因為疫情，很多工廠已經(jīng)沒有招人的需求，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做外賣騎手，接的單也越來越少?！睆V州某奶茶店門前正在等待出餐的騎手對《消費者報道》說，“我們每個月至少要跑500單外賣，也就是說那500單就相當于我們的基本工資，為4000元?，F(xiàn)在大部分騎手一般一個月能跑700單，工資能拿6500元左右?！?/p>

對于近期美團關于傭金爭議一事，多名美團騎手表示不知情，“不知道（商家）漲傭金的事情，我們跑的單的單價也沒有上漲啊，聽說個別站點的單價還下降了?！币幻麑Ｋ万T手告訴《消費者報道》，“目前每跑一單（外賣）的單價為8-10元左右?！?/p>

一名來自武漢的“眾包”騎手告訴《消費者報道》，現(xiàn)今平臺結算的傭金越來越低，“取餐到送餐距離五公里，疫情之前這個距離的單價最低都是7元，現(xiàn)在以平臺虧錢的理由給我們克扣傭金，我也不知道錢去哪了？”從騎手提供的接單截圖看，該訂單只有4.4元的傭金。

該騎手表示，訂單高峰期的傭金依舊和以前一樣，但其余時間訂單的傭金均有下降，“平臺現(xiàn)在把傭金壓的越來越低，可是就算再低也有人跑，如果不跑就沒錢，很多人都失業(yè)出來跑外賣，為的就是吃上一口飯。

此外，外賣系統(tǒng)對送餐時間有嚴格要求，據(jù)廣州的一名騎手透露，“每個站點的要求不同，超過送餐時間8分鐘以上可能會扣一半的費用，有的甚至會把送餐費全部扣掉。目前扣錢最多的是客戶投訴還有退單問題，我們站點是每單的差評扣100元，有的扣200元，如果客戶打電話給美團專門投訴我們騎手的話，要扣1000元，沒有上限。”

在這如此大的處罰壓力之下，因個別商家出餐較慢，不少騎手在訂單高峰期時冒著生命危險違反交通規(guī)則以保證在配送時間內(nèi)完成任務，避免罰款。據(jù)《南方都市報》報道，每20個外賣小哥就有3個遇過交通意外。

在疫情的影響下，餐飲、酒旅及娛樂行業(yè)首當其沖，到店業(yè)務幾乎全部停滯。本來，美團的運營模式能較好地彌補餐飲業(yè)的損失。但伴隨著上市后的盈利壓力，美團嘗試用提高傭金以及被質(zhì)疑壟斷的模式“刷亮”公司業(yè)績。這也使得餐飲商家和美團的矛盾關系不斷激化。更值得深思的是，面對缺乏勞動保障的騎手及深陷窘境的商家，這種模式又能否持續(xù)下去？

《消費者報道》將密切關注相關事件的最新進展。